41问董明珠：格力会否裁员降薪？如何看待中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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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记   者丨包慧　　原标题：董明珠视金钱如粪土？年薪曾从100万骤降为10万！41问董明珠：格力会否裁员降薪？如何看待中年危机？（附视频）

　　导读：从“直播翻车”到破百亿，中间发生了什么？格力有没有裁员降薪？现金流安全吗？36岁才来到格力的董明珠，是如何看待现在越发普遍的中年危机呢？

　　21世纪经济报道独家专访董明珠，她对以上问题进行了回应。

　　董明珠说：“每一天走完这一步，回头看不后悔，就是最好的人生。不是通过获得多大权力、多少资产来判定成功不成功，我觉得人要活好当下就会快乐。被别人需要是有成就感的生活。没有荒废一天光阴就是成功。”

　　今年4月到6月，网红企业家董明珠总共做了五场直播带货。

　　从首场直播带货只成交了23万元，几近“翻车”，到618的第五场直播，营业额则破了百亿，董明珠成了企业家圈子里直播带货“女王”。

　　今年的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格力其实也不例外。

　　格力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公司实现营收203.95亿元，同比减少49.70%；

　　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15.58亿元，同比减少72.53%。

　　而 2019年的年报显示，格力报告期内营收1981.53亿，其中空调、生活电器及智能装备三大业务的营收贡献分别为1387亿、55.8亿及21.4亿。

　　在此大背景下，董明珠亲自下场直播带货。

　　董明珠是在36岁之际，也就是1990年加入格力的前身珠海海利空调，至此已有30年。这期间，格力从年销售只有2000多万的小厂成长为年营收2000亿的全球空调行业龙头。

　　“其实是随意而来，到珠海发现这个城市好美就留下来了。”董明珠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回忆。

　　从2012年接任董事长至2019年，董明珠执掌格力电器的8年里，格力电器年营收增近一倍，年净利润则增至逾三倍。

　　过去，格力最大的长处“专注空调”是否正在成为其最大“短板”，从基层营销业务员成长为董事长，董明珠的经营哲学和人生哲学是什么？

　　6月22日，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专访，对上述问题一一进行了回应。

　　视频：21独家专访董明珠

　　破行规：先付款再发货！

　　《21世纪》：从你刚进入格力那一年起，初出茅庐就打破“货卖了才付款”行规，坚持先付款再发货。初掌经营部就废除“年底退货制度”行业惯例。纵观中国数十年市场经济，厂商从来都是博弈，你为何敢于屡屡打破行规？

　　董明珠：不存在“敢于”的问题，你要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按正确与否行事，而不是看行规，行规如果是错误的就该打破。

　　《21世纪》：所以你只要认为是正确的事就敢去斗争？这些年，你跟同业斗过，中国人常讲“和气生财”，你为何不“和气生财”？

　　董明珠：我一直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只有敢于去跟不正当或坑蒙拐骗的行为去斗争，社会才能真正和谐。如果看到不对的事情，都逃避，都做好人，社会就越来越乱。

　　《21世纪》：所以你不是专门跟一个企业过不去，而是和所有的假恶丑做斗争，那会因此受到很大的压力吗？

　　董明珠：如果大环境没有正确的三观，我们就独立而行。每个人和每个企业想获利都是正常的，但我觉得个人和机构都一定要遵纪守法。如果擅自动用权力，为利益做交易，这是破坏性的。

　　压力当然有，你揭人家的短，别人会动用一切手段来恶意攻击、诽谤，但我觉得一个人不能因为诽谤就倒下，还是要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21世纪》：所以你不在意外界对你的看法？

　　董明珠：确实我不是太在意外界是否欣赏我。

　　《21世纪》：你今年在两会的建议为何聚焦在中国制造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如何提升，中国制造业知识产权、专利保护和个税起征点这三方面？

　　董明珠：不是为格力而提，是为整个中国制造呐喊。习近平总书记在格力电器视察时讲过，饭碗一定要端在自己手上。中国制造业做大了，但不强，就因为没有核心技术。一个大国应该具有自主创新的能力。知识产权和专利受不到保护，就没有企业愿意花大投入去创新。

　　个税现在5000起征点，有教育、子女、房贷和赡养父母的退税，我们测算退税都拿到手相当于1万起征点。但退税增加了很多无谓浪费，比如人力审计，审核，确认。相关部门如果投入10万人，每人年薪10万，那就每年浪费100个亿。为什么不直接提高起征点，让更多人更有能力去消费？

　　谈直播：怎么联动3万家门店利益

　　《21世纪》：从首场直播“翻车”到破百亿，中间发生了什么？

　　董明珠：其实首场直播主要是卡在我们硬件上，我自己在上面看，我讲一句话只听到一个字，肯定会影响大家的情绪。准备没做充足，最后卡成PPT。

　　《21世纪》：直播带货的底层逻辑是什么，会不会对格力原有线下经销商体系造成冲击？

　　董明珠：我们有3万家门店，疫情确实给他们带来严重影响。我们一季度少销两百亿，但消费者有需求，我其实在两年前就开始琢磨线上销售，要让这3万家门店意识到要创新服务思维和行为，怎么变？我做示范。

　　“618”直播就开始联动线下3万家专卖店，冲什么击，下面门店都跟我一块卖，就多一个渠道，让他们更贴近市场。

　　《21世纪》：你作为格力掌门人在决定做直播之前心里有过斗争和犹豫吗，首场翻车之后心路历程如何？

　　董明珠：不存在斗争和犹豫，都是去尝试的过程，我一直勇于吃螃蟹。我的心态很平稳，第一次虽然只销了23万，但我觉得也是很好的成绩。最起码我去尝试了，对吧？

　　谈疫情：安全复产是一个爬坡过程

　　《21世纪》：格力受疫情影响有多大，复工复产情况如何？

　　董明珠：我觉得首先安全是第一，第二才是复产，因为封路封城就算复工产品也运不出去，这是客观现实，你不可能违背现实，只能顺应它。格力会利用这个时间加大研发投入，做更多更先进的产品，练好内功。

　　《21世纪》：二季度有没有报复性消费？

　　董明珠：没有，我觉得是个爬坡过程，二季度也只能说向好。

　　《21世纪》：公司有没有裁员降薪，现金流安全吗？

　　董明珠：现金流安全。不仅没裁员，还要大举招人，刚刚招了5000名一线工人，还要再招5000名大学生，今年要新招1万人。

　　《21世纪》：你与武汉很有缘分，你开创的当时全新的营销模式——区域销售公司，第一家也成立于武汉，为什么？

　　董明珠：当时发现武汉一级代理商100%都亏损，底下各级经销商也无序竞争，很混乱，所以就拿那做试点。

　　《21世纪》：从中央到地方都出台了很多救助企业的措施，公司有没有享受到？

　　董明珠：我觉得一个企业如果完全要靠救助过活是不正常的，实际上企业生存的关键还是靠市场，没有市场一切归零。就像人得了癌症，如果免疫力不能起来，不管怎么治还得死，企业也要提高自身免疫力。

　　《21世纪》：各地都在发放消费券，对促进市场恢复有帮助吗？

　　董明珠：消费券救急不救命，券用完了不再买还是没市场。企业可用先进技术、先进产品去撬动市场。我觉得政府更应加大保护创新企业，加大对市场的监管，加大打击假冒伪劣产品，市场才能回归良性循环。

　　《21世纪》：疫情是否会让公司更保守，格力今年是否会停止扩张？

　　董明珠：我没这种想法，按照自己的需要和节奏来做，不能因为有疫情就改变原有战略，决策需要有定力坚持。

　　《21世纪》：现在传统制造业企业是不是更难了，你怎么看？

　　董明珠：我觉得现在已经不能讲传统制造业，在一个互联网时代都是新型制造业，关键有没有核心技术，产品能不能给消费者带来品质的提高。

　　《21世纪》：中国制造正在走向中国智造，过去中国制造曾有劳动密集型人力成本的红利，招商引资下GDP考核标准的制度红利，你认为中国智造的下一个红利是什么？

　　董明珠：我觉得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把红利当作企业发展的重要条件，只靠红利也不可能走远，对格力来说不在意什么红利。

　　《21世纪》：支持制造业发展，你有什么建议？

　　董明珠：我们各人把自己的活干好就行，现在投实体动力不足，因为实体固定资产投资太大，回报时间又太长，所以很多企业喜欢强调轻资产。但我们选择了挑战自己，宁可吃亏也要加大重资产建设，因为重资产才能可持续发展。

　　谈接班人：“随时可能出现”

　　《21世纪》：你现在主要的精力花在什么地方？

　　董明珠：哪方面不花精力？全部都要抓。不然要你干嘛？

　　《21世纪》：关于接班人，现在都做了哪些准备？

　　董明珠：没有什么计划，接班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关键看这个人自己努不努力。我意向的不一定最好，关键这个人怎么干才最好。我很想有个人能冒上来，我随时都可以把位子让出来。所以不是我想和不想，而是他能干不能干，做不做得出来。

　　《21世纪》：曾经你说过格力只专注空调，后来也做智能装备、生活电器，是什么促使了这种转变？格力业务扩张背后的逻辑是什么，你如何看待多元化？

　　董明珠：格力在空调电器方面拥有全球领先的核心技术支撑，我们这方面的技术达到一定能力的时候，就可以往上下游这种相关产业链延伸。

　　《21世纪》：格力在做战略调整的时候，达成今天的格局放弃过什么，下一步的战略规划是什么？

　　董明珠：该抓住的机会都抓住了，我们选择的一个都没放弃，只是怎么前行的问题。现在这么多业务足够我们做的了，下一步还是做好现有业务。

　　《21世纪》：格力在今天这个体量还有可能会死吗？如果会，是什么原因？

　　董明珠：不可能，这个问题在我这都不应该问。

　　《21世纪》：那换一个问法，如果说格力未来能够赢，能成为自主创新的科技型全球工业集团，你觉得赢的关键会是什么？

　　董明珠：改变自己。不管是产品、技术还是制度方面，都要不断往好的方向转变。

　　《21世纪》：如果你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过去改变一件事情的走向，你会选择哪一年，你想改变什么，为什么？

　　董明珠：没有什么要回去改变的。因为没有过去那么多的努力，也就没有今天。

　　《21世纪》：所以你过去的选择从没失误过？

　　董明珠：没有失误过。

　　《21世纪》：业内对格力质疑在多元化和自主创新能力方面，你怎么看？

　　董明珠：有什么好质疑的，选择的路都是自己去走的，鞋子大小只有自己穿了才知道，外人怎么知道你穿的合脚不合脚。

　　谈个人：没有荒废一天光阴就是成功

　　《21世纪》：在公司对什么事情最不能容忍，经常发火吗？

　　董明珠：不忠诚。我发过火说完就忘记了，不会放在心上。

　　《21世纪》：目前最焦虑的是什么事情？

　　董明珠：只要你还在这工作就肯定有压力，但压力不会让我焦虑，我还挺享受压力，享受干活。

　　《21世纪》：闲暇时间怎么度过？

　　董明珠：因为可以线上办公只要睁着眼睛分分钟都在干活，想放下不管也不是不可以，但位置决定你不可能放下，一直都处于工作状态中，严格说我没什么闲暇时间。

　　《21世纪》：你36岁才来到格力，如何看现在越发普遍的中年危机？

　　董明珠：不一定到35岁后才有危机，人生其实什么时候都有危机，但只要你勇敢面对，什么时候都是机会。

　　《21世纪》：你坚信“行棋无悔”，现在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南下珠海还是坚守南京？

　　董明珠：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没可能重选，现在都已经做成这样，再回头想如果当时选另一条路会怎么样没意义，等退休后慢慢想。

　　《21世纪》：作为中国女性企业家代表人物，对女性“后浪”们，你有什么建议？

　　董明珠：不要太在意性别，岗位选择的是符合岗位要求的人，不是选择性别。年轻人要勇敢忠于自己的内心选择。

　　《21世纪》：你认为外界对你最大的误解是什么？

　　董明珠：如果站在你背后看到的是后脑勺，站在你前面看的是双眼，任何一个评价都不完整，只有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最全面。

　　《21世纪》：那你对自己最完整的评价是怎样的？

　　董明珠：我是坚持原则的人，可以这样说。不畏威胁、恐吓，只要是对的事情，不管是谁我都会较量下去。

　　《21世纪》：你不介意对你个人的误解，那你认为外界对格力最大的误解是什么？

　　董明珠：我想强调一点，格力在人们心目中是和空调挂钩的，但格力今天已经实现产业升级，是不局限于空调的真正家电全品类、全产业链的企业。我们研发了全球唯一的具有核心专利技术的能杀灭新冠病毒的空气净化器。

　　《21世纪》：能否谈谈你的家庭生活？

　　董明珠：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儿子给我定了两条原则：第一，不允许我干涉他的个人生活；第二，他不要在我的影子下生活。人生路得靠他自己走，难道从事法律行业只有做到最高法官父母才满意？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需要我的支持，走向社会后就该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21世纪》：你工作一直这么忙，家庭生活上有遗憾吗？

　　董明珠：没什么遗憾和不遗憾。就像你刚问，如果回头你会怎样选？没有回复。人生总有得有失，失去小我，得到大家，值不值得？你没有给更多母爱人家就认为你很失败。不能用一个标准来衡量对错，只是个人选择不同。

　　《21世纪》：其实母爱也有很多表现形式，并非每天花很多时间才是。

　　董明珠：对，这就讲到关键点了。我觉得我爱你，很难说一个对和错的表现形式。但从儿子的成长结果来看，我的方式也没问题。

　　《21世纪》：你一直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吗？1995年你从业务员回到总部做经营部部长，年薪从100多万锐减至10万元。

　　董明珠：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不存在，没钱你怎么生活？更恰当的表述是要合法争取自身正当利益，企业需要你回来，是放下了小我利益，但顾及一个大的利益，这不能仅用金钱来解释。

　　《21世纪》：在你的人生观里，什么才是人生中最大的成就？

　　董明珠：每一天走完这一步，回头看不后悔，就是最好的人生。不是通过获得多大权力、多少资产来判定成功不成功，我觉得人要活好当下就会快乐。被别人需要是有成就感的生活。没有荒废一天光阴就是成功。